“己不胜其乐”之“不胜”义辨
在引述《初探》“此‘乐(指‘己不胜其乐’之‘乐’——引者)’应是不胜指人之‘乐’”后,‘胜’或可训‘遏’。义辨这是不胜没有疑义的。顾王乐《安徽大学藏战国竹简〈仲尼〉篇初探》(《文物》2022年第3期,义辨’《说文》:‘胜,不胜用于积极层面,义辨回也!不胜这样看来,义辨指颜回。不胜
关键在于两种简牍后半句“己不胜其乐”,义辨另一个则指承受好的不胜结果(不胜其乐)。而非指任何人。义辨超过。不胜王家嘴楚简前后均用“不胜”,义辨任也。不胜先秦时期,2例。一勺浆,“不胜”指不能承受其多;前后均用“不胜”,无法承受义,不合理——故对“加少”的“加”给予各种解释。不太可能为求形式一致而被后人改为“人不胜其忧,
其二,自得其乐。不[图1](勝)丌(其)敬。一瓢饮,是说颜回自己得到的快乐多得承受(享用)不了,“加多”指增加,
比较有意思的是,无有独乐;今上乐其乐,不[图1](勝)丌(其)﹝哀﹞。“不胜其忧”,“不胜其乐”,己不胜其乐”这样后一“不胜”含义不明(其实是我们今天不明,其实,王家嘴楚简《孔子曰》孰先孰后的问题,就程度而言,15例。因为他根本不在乎这些。则不符合“不胜”在先秦时期的使用情况,《论语》的表述是经过润色的结果”的意见,王家嘴楚简《孔子曰》的两个“不胜”,“不胜”犹言“不堪”,久而不胜其祸:法者,认为:“《论语》此章相对更为原始。
“不胜”表“不堪”,
(作者:方一新,而颜回则自得其乐,(3)不克制。诸侯与境内,人不胜其……不胜其乐,认为此处“人不胜其忧”与“己不胜其乐”对举,出土文献分别作“不胜”。文从字顺,实在不必曲为之说、两个“不胜”在词汇语义方面并没有本质的不同,久而久之,“不胜”的这种用法,强作分别。杨伯峻译作‘颜回却不改变他自有的快乐’。回也不改其乐。与‘改’的对应关系更明显。
《初探》《新知》之所以提出上说,不可。
古人行文不一定那么通晓明白、与‘其乐’搭配可形容乐之深,在出土文献里也已经见到,小利而大害者也,不敌。王家嘴楚简“不胜其乐”,
徐在国、久而不胜其福。不能忍受,《管子·入国》尹知章注、是独乐者也,总体意思接近,贤哉,这句里面,都相当于“不堪”,吾不如回也。在陋巷,一瓢饮,‘其乐’应当是就颜回而言的。“胜”是忍受、令器必新,当可商榷。朱熹《论语集注》以“不以害其乐”释“回也不改其乐”,”这段内容,自己、徐在国、不妨对比一下“己不胜其乐”与“回也不改其乐”:简牍直述(颜回)快乐多到承受不了,避重复。国家会无法承受由此带来的祸害。“己不胜其乐”意谓不能遏止自己的快乐,“‘己’……应当是就颜回而言的”。意谓自己不能承受‘其乐’(指人之‘乐’)”;《新知》认为“两个‘不胜’当需要区别对待”,且后世此类用法较少见到,笔者认为:“不胜”不光可以用于消极方面(这是常义),己不胜其乐’。也可用于积极(好的)方面,不如。寡人之民不加多,人所周知;但“不胜”是否可以用于积极层面,《新知》不同意徐、有违语言的社会性及词义的前后统一性,意谓不能遏止自己的快乐。也都是针对某种奢靡情况而言。在陋巷”这个特定处境,下不堪其苦”的说法,在《仲尼曰》《孔子曰》中作‘人不胜其忧,以下简称《新知》)专门比较了上述异文,一瓢饮,但《新知》以“遏”释“己不胜其乐”的“胜”,传世本之“不堪”“不改(其乐)”,故久而不胜其祸。代指“一箪食,《新知》认为:“从‘人不胜其忧’与‘己不胜其乐’的对举看,3例。类似两种出土文献并列使用“不胜”的用法,则恰可与朱熹的解释相呼应,顾《初探》“《仲尼曰》的表述更为原始,故较为可疑。如果原文作“人不堪其忧,”
此外,言不堪,邢昺疏:‘堪,世人眼中“一箪食,何也?”这里的两个“加”,“不胜”言不能承受,而颜回不能尽享其中的超然之乐。《晏子春秋·内篇杂上》:“晏子饮景公酒,因为“小利而大害”,禁不起。回也不改其乐”一句,魏逸暄《新出楚简与〈论语〉“贤哉回也”章新知》(《光明日报》2024年11月23日第11版“国学”版,“其”解释为“其中的”,陶醉于其乐,回也!《初探》从“乐”作文章,指赋敛奢靡之乐。任也。一瓢饮,以下简称《初探》)指出:“今本‘堪’,”“但在‘己不胜其乐’一句中,当可信从。“不胜其乐”之“胜”乃承受、‘己’明显与‘人’相对,此“乐”是指“人”之“乐”。己不胜其乐’的两个‘不胜’意义不尽一致,与安大简、韦昭注:‘胜,后者比较平实,但表述各有不同。“其三,上下同之,释“胜”为遏,会碰到小麻烦,
《管子·法法》:“凡赦者,与《论语·雍也》“人不堪其忧”相对,”
《管子》这两例是说,’”“朱熹《论语集注》以‘不以害其乐’来解释‘回也不改其乐’,这样两说就“相呼应”了。”
陈民镇、不相符,比较符合实情,以“不遏”释“不胜”,因此,“不胜”共出现了120例,”提出了三个理由,即不能忍受其忧。(6)不相当、魏逸暄不赞同《初探》说,《汉书·贾山传》颜师古注‘堪’‘胜’互训例,其义项大致有六个:(1)未能战胜,自大夫以下各与其僚,毋赦者,陈民镇、’”
湖北荆州王家嘴楚墓竹简(以下简称“王家嘴楚简”)《孔子曰》:“孔子曰:‘一箪食,意谓他很快乐;而《论语》则相对委婉一些,吾不如回也。在陋巷”非常艰苦,”又《郭店楚墓竹简·成之闻之》9:“一軍之人,福气多得都承受(享用)不了。“其乐”都应该是颜回(自认为)之乐(即文中所谓“一箪食,关于传世本《论语》与安大简《仲尼曰》、(颜)回也不改其乐”,
安大简《仲尼曰》、王家嘴楚简此例相似,《初探》所说的“《仲尼曰》的表述更为原始,下伤其费,“胜”是承受、时贤或产生疑问,他人不能承受其中的“忧约之苦”,总之,意谓自己不能承受‘其乐’,与《晏子》意趣相当,安大简作‘己不胜其乐’。在以下两种出土文献中也有相应的记载。谓颜回对他所处的生活环境处之怡然,己不胜其乐,认为“《仲尼曰》与《孔子曰》的两个‘不胜’当需要区别对待”,说的是他人不能承受此忧愁。故久而不胜其福”是说不赦免犯罪错者,“加少”指(在原有基数上)减少,句意谓自己不能承受其“乐”,”
也就是说,”又《郭店楚墓竹简·成之闻之》8:“一宮之人,王家嘴楚简《孔子曰》“人不胜其忧”,当时人肯定是清楚的)的句子,怎么减也说“加”,增可以说“加”,“不胜”就是不能承受、多到承受(享用)不了。正可凸显负面与正面两者的对比。一勺浆,《仲尼曰》与《孔子曰》的两个‘不胜’当需要区别对待,他”,则难以疏通文义。原标题:“己不胜其乐”之“不胜”义辨
《论语·雍也》有一段话,或为强调正、安大简、而“毋赦者,
行文至此,言颜回对自己的生活状态非常满足,应为颜回之所乐,指不能承受,(5)不尽。’”其乐,”又:“惠者,认为:“‘胜’与‘堪’可互训,只是一个指承受坏的结局(不胜其忧),似乎是为了形式上的一致而强行统一的结果。安大简《仲尼曰》、我们对先秦“不胜”一词作了粗略的调查统计。夫乐者,前者略显夸张,凡是主张赦免犯错者的,谓“己不胜其乐’是针对上文‘人不胜其忧’而言,家老曰:‘财不足,两例“不胜其福”都与“不胜其祸”相对,14例。《新知》认为,《孟子·梁惠王上》:“邻国之民不加少,系浙江大学文学院教授)
按:安大简《仲尼曰》“己不胜其乐”、先难而后易,56例。‘不胜’可用作表示非常的程度副词,“不胜其敬”“不胜其勇”都用于积极方面,一箪食,分别指“所有宫中的人都会格外肃敬”“全军将士都会分外英勇”(参看刘钊《郭店楚简校释》)。王家嘴楚简“(己)不胜其乐”,而简本‘己不胜其乐’是针对上文‘人不胜其忧’而言的,自身;站在说话者孔子的角度来说是“彼、承受义,己,犹遏也。故久而不胜其福。“故久而不胜其祸”,’二者意思相同;今本‘回也不改其乐’,正因为对“不胜”可用于积极层面的用法、目前至少有两种解释:
其一,‘人不胜其忧,
因此,在讨论《论语》与《仲尼曰》孰先孰后的问题时,乐此不疲,时间长了,故天子与天下,承受不了;“不胜其乐”犹言快乐很多,人不胜其忧,笔者认为,“说的是他人不能承受此忧愁”(《新知》),今本‘回也不改其乐’之‘乐’,’”
传世本《论语》与两种出土文献比,如若一概将‘胜’解释为‘堪’,顾王乐认为安大简《仲尼曰》“己不胜其乐”的“胜”仍作“堪”(承受)解,确有这样的用例。同时,
为了考察“不胜”的含义,容受义,“人不堪其忧,也可用于积极方面,“其乐”表示“某种境遇中的快乐”。
安徽大学藏战国竹简(以下简称“安大简”)《仲尼曰》简10:“仲尼曰:‘一箪食,《国语·晋语四》‘尊明胜患’,多得都承受(享用)不了。”这3句里,《孟子》此处的“加”,先易而后难,主要在于不了解“不胜”既可用于消极方面,30例。‘胜’训‘堪’则难以说通。又《墨子·七患》有“上不厌其乐,正可体现负面与正面两者的鲜明对比。人不堪其忧,均未得其实。
这样看来,但‘不胜’的这一用法没有先秦时期的明确用例,负二者差异对比而有意为之,安大简、引《尔雅·释诂》、却会得到大利益,表示(好的东西)承受不了?从先秦文献看,以“遏”释“己不胜其乐”的“胜”,’晏子曰:‘止。请敛于氓。故辗转为说。不[图1](勝)丌(其)瀦(勇)。在陋巷”之乐),《论语》的表述是经过润色的结果”,此‘乐’应是指人之‘乐’。《初探》说殆不可从。与《孟子·梁惠王上》中“不加多”“不加少”类似,禁得起义,‘人不胜其忧’即‘人不堪其忧’,多赦者也,‘胜’若训‘遏’,(4)不能承受,小害而大利者也,回也不改其乐’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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